可惡的哮喘病

哮喘病在上世紀，醫学不及現今发達倡明時，不单单只是可惡，而是可怕。

其實哮喘病，只不過是＂支氣管炎＂. 因為人體对某些＂致敏源＂過度敏感，作出的不良反应。致敏源是一些日常生活的不起眼東西，某些食物，飲品，衣服材料或甚至乎建築材料等等都可以是致敏源。最近科學发現我門生活起居住所每個角落都可以找到的微小昆虫＂塵埃蟎＂也是，它是最能導致哮喘发作的源頭。哮喘是因為致敏源觸发支氣管收縮，令患者呼吸極之困難，阻礙日常生活。嚴重時患者行動不便，举步艱難，須要別人幫助作息起居。尤如一個傷殘人仕。更甚者，若醫治不善，會有生命危險。

三哥和我不幸地都是哮喘病患者。這個惡疾平添了爸媽不少苦頭，擔心，憂愁和錢财困難。

我們二人都十分小心仔細看待自己的身体。冷時添多暖衣，熱時減少冒汗。皆因以往慣常觀念認為著涼是引起哮喘的主因。爸媽千叮萬囑三哥和我小点走動，所以我倆小時都甚小運动，皆因如此。而事實上刚好相反，運动才可以強健體魄，增強免疫力量。

哮喘发作時，不只是我和三哥皮肉之苦，也令爸媽憂心忡忡。六，七十年代，經濟困難。爸爸一人養家八口，媽咪負責我們起居飲食，十分吃力。雖然我倆都小心翼翼，看待身体，但始终逃避不了身边各样大大小小誘发哮喘的〝致敏源〞。发作時，〝唏唏哈哈〞的呻吟聲響徹全屋。假若不幸，兄弟二人一同发作，就尤如双声道揚聲器，禍延全屋，兄弟姊妹亦被影响睡覺。

初初发作時，我都很駭怕被家人察覺。家人在身旁時我都忍着口氣或行遠一些。有些時我亦靜悄悄地偷吃上次就醫剩下的哮喘藥片，希望瞞天過海，早点康復，但事與願違。夜深人靜時，那〝唏哈〞聲就讓家人聲聲入耳了。更何況我與四哥同床。＂醜婦始终見家翁＂這個事實，不可逃脱。

哮喘病時，每每不能上学。早上被爸媽发覺時，令他們平添憂愁。爸爸都會自觉地在案上留下額外十塊八塊錢，預作媽咪帶我去看醫生的費用。媽咪和我走到街上，她從不猶豫半分便跳上計程車。本來可以走到对面乘公车，省回一兩元車費，她亦不斤斤計较，免得我步行辛苦。那私人醫務所位於旺角彌敦道和文明里交界的丽聲大厦。醫務所設在二樓，雖有升降机，但媽咪想快点给我醫治，很多時都是背負我步上二樓。

診所医生叫〝程文卓〞畢业於香港大学医学院。入門口處有他拿著証的畢业相，好不威風，予人信心保證。当媽咪領我步入他診室時，他像是預知我又是哮喘发作。帶着微笑的一句＂永耀，又打敗仗？＂跟着用聽筒前胸後背打量仔細聽聽拷拷，囑咐不要碰生冷飲食，再叫看護姐姐给我注射一针。不消三幾分鐘，媽咪和我便走出診室。再等配藥便回家去了。

不知那〝針藥〞是否真的靈丹妙藥或妙手回春，我真的精神康復了不少、、、是實上那针藥的確消減了過敏程度，再加上我这個纔咀小鬼，明瞭媽咪一定帶我到附近〝西貢街〞的粥店吃魚粥＊1媽咪知我病後沒胃口，讓我吃粥，开开食慾。一碗粥，我吃粥，她吃魚，以免我哽骨。跟着慢慢踱步回家，順道到大街市市場買菜。媽咪和我知道今天洗費大了，要從家用處處省回一点。

三哥從小是一个较胖的孩子，有＂肥仔永年〞嚦称。可能他的哮喘反应比我厲害嚴重。他发作時，爸爸須跟媽咪一起參扶他去看医生。診後，回到家樓下，因家住六樓頂層，爸爸便背負着這個大胖子由地面往六樓徒步行上。好不容易，好不費力，花上三數分鐘才可以返到家中。爸媽常形容三哥尤如一包重一百斤的〝藍線包〞美国大米！可想像背三哥上六樓的艱辛啊！

對於這個頑疾，爸媽從未責備過三哥和我。每每病发時，只有擔心我倆辛苦，甚至乎責怪自已帶给我倆这个病，讓我倆受苦。只盡一切努力，只想治好我倆。

某年一天，三哥和我都一起病发。爸媽身心疲累。媽媽摟着我在她床上，自覺上天不公，要我倆有此惡疾。很氣餒問爸爸說〝盧秀，盧秀，我哋点呀？？＂爸爸，很堅定不移，氣定神閒地安慰媽咪道＂有乜点呀，就算係死，我都摟着他〞媽咪不作聲以示認同。我亦很安靜詳和地墮入夢鄉去！

註＊1. 三數年前，媽咪在世時，我帶她回这粥店吃魚粥。媽咪選了魚片魚卟粥。店主很小心眼地話＂婆婆，魚卟難消化，要細細嚼爛才可以咽下〞我跟他说一聲有心，便和媽咪繼續享受那幾十年前的回憶！

硬漢柔情

這幾天香港確是冷得厲害！市中十度以下，而新界郊野更低见六，七度。寒冷非常。身處曼城的我有感而發，從冰箱取出在香港購回來的霉香〝馬友〞咸魚做瓦煲仔飯。飯熟焦香，咸魚味繞在厨房空中，垂涎欲滴。剎時間牽起回憶。

爸爸是個愛吃的人，雖然不常做飯，但久不久也做点別緻的菜式來品嘗一下，一展身手，滿足味覺。

以往香港天气真的比現時寒冷，可能是因建材单薄簡陋，又可能是人口楼宇较稀，又可能是沒有熱暖炉之故吧！早上從被窩鑽出來真要鼓起勇氣和低温搏鬥一番。

話雖如此，但有件東西就令我們精神一振，趕緊起床。那就是爸爸早上做的瓦煲咸魚饭。

天气寒冷，但冷不卻爸爸為我們做早飯的熱誠。爸爸的飯總是愛做得稀稀爛爛，原因是飯味魚香籍濕气扩散，使我們食慾大增，精神振奮。最重要是爸爸用心良苦，飯裡水份多些，的確能令飯菜耐熱一些。

爸爸有時會加些臘腸臘肉，或者一些瘦肉和咸疍黃。这些配材更加令這飯錦上添花，如虎添翼了。在飯上加上熟油豉油，更能讓飯味倍增和香气四溢。再加上丁点兒小葱花更是畫龍点晶，完美配搭。

另外一次爸爸做飯令我留下深刻印象是於某年，媽媽帶了大家姐，二家姐和三哥到內地探親。留下四哥，妹妹和我给下班疲倦不堪的爸爸照顧。那夜爸爸沒有和我們外出吃飯，反而決定走上市場買菜做飯。

上市場，總是媽咪帶着，而今次奇怪地是爸爸。有一道菜我記得很清楚是〝柱侯豬腩炆介菜〞。柱候醬是爸爸首选醬料，豬腩是爸爸至愛，肉嫩帶肥，介菜乃大介菜頭，合耐煮煲湯用。為何我印象深刻呢，因為爸爸問我喜欢吃什麽，我搖頭沒意见。于是爸爸就地取材，左面肉枱，右面菜档，快趣買下。其實我明白介菜是帶辛苦味，孩子們大多拒之門外，但我既然說了沒意见，就只有硬着頭皮下去好了。

回到家裡，爸爸好一會才弄好晚飯。我亦憂慮那道我下意識不想见到的〝柱侯豬腩炆介菜〞。好了，晚飯開始。爸爸端出那道菜來，我們都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去夫衍一番吧了！不試由自可，一試不得了！柱侯醬將豬腩煎至黄金色，脆嫩有緻，可口味濃。而大介菜就吸收那濃烈肉汁，亦起中和作用，肉汁裡帶上菜鲜，而菜裡亦附上肉香。互補長短，相得益彰。爸爸做出这一道市井佳淆，真令我們另眼相看。那夜吃得开心，那飯煲最後的一啖飯我也淘了出來，连同最後的一匙肉汁往肚子裡送去。

爸爸退休晚年時，跟媽咪過着閒適生活。每天早茶後，倆口子都會上市場買菜。每逢過時過節或週末都望我們回家吃飯。爸爸永远都很细心準備那些材料，洗菜尤其小心，不下三數次之多，然後瀝水淨乾。

爸爸是個典形中国父親，对孩子們的關切愛護不是從嘴中說出，而是在日常生活表露無遺。

他很愛看見我們吃，看我們暴吃，吃得開心，吃得滿意。

現在我身為三個孩子的父親，对於爸爸昔日透過〝吃〞的期望和關懷也一一身心感受。

＂吃＂在我國家庭文化中佔一個重要的元素，不可小覷亦可見一斑。